第三章 梦中情人

    许多人年轻的时候都有过梦想。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梦想褪色了、破碎了。人们发现周围的人、周围的事都让人失望，年轻的梦想变得遥不可及。梦中情人致力于修复那破碎的、终生渴盼的梦想。你渴望浪漫?冒险?还是高尚的精神交流?理想爱人就是梦想的折射。他或她就是出色的艺术家，为你创造你向往的幻觉，勾画你理想的图景。在这个功利的、卑劣的世界中，梦中情人将我们引领，他们带来的诱惑无穷无尽。

    浪漫之梦

    1760年的一个晚上，在科隆的剧院里，一个美丽的年轻妇人坐在自己的包厢里，看着剧院中的人群，她的丈夫坐在她身边。她丈夫是科隆市长——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只是有些乏味。透过包厢玻璃，她注意到一个穿着上好套装的英俊公子。很明显那个人知道她在看他。因为演出结束后，那个人走过来自我介绍，他叫卡萨诺瓦。

    这位陌生人吻了她的手。第二天晚上她要参加一个舞会，她问他是否愿意参加。他回答说：“夫人，那我是否可以大胆地请求您只与我一人共舞?”

    第二天舞会之后，这位女人满脑子都是卡萨诺瓦。他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他那么令人愉快，那么大胆放肆。几天后他到她家赴晚宴。饭后她的丈夫回房间休息，她则带着他四处看看。在她的闺房中她指着窗外的毗邻的小边房给他看。那是一个小教堂。的确，他读懂了她的心思。第二天卡萨诺瓦就到那个小教堂去作弥撒，同一天晚上又在剧院中碰到了她。他对她说，他注意到小教堂中有一扇门肯定能通往她的卧室。她笑了起来，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随即他用一种非常天真的口气说，明天他能在小教堂中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她几乎没经过思考就悄声告诉他，她会在家人人睡之后偷偷去看他。

    于是卡萨诺瓦藏在狭小的忏悔台下，等了整整一天。教堂里老鼠窜来窜去，而且他连个靠的地方也没有。可是等到深夜，当市长夫人姗姗而来的时候，他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只是迅速地跟着她到了她的房间。连续几天他们都这样幽会。白天市长夫人就焦急地等待夜幕的降临。她终于找到了值得渴盼的东西，找到了冒险的感觉。她给他留下食物、书和蜡烛，以缓解他在教堂中那漫长而又枯燥的等待——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安排这样的幽会似乎有些不合适，但却让这桩风流韵事更加刺激。几天后，她要和丈夫一起出行。等她回来时，卡萨诺瓦却消失了。他的消失就像他的出现一样无声无息、迅疾如电。

    几年后，一位名叫波尔琳的年轻小姐在当地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一位绅士在寻求一位女房客。波尔琳小姐从葡萄牙来，是一位贵族小姐，她是和她的情人一起私奔来到伦敦的。可是他有事必须要回家去，她便孤身一人呆在伦敦，等着情人的消息。她觉得非常孤独，身上的钱也快花光了，这种悲惨的窘境让她倍感沮丧——毕竟她曾是名门闺秀。她回复了那则广告。那个绅士原来是卡萨诺瓦——他是一个怎样的绅士呢?他提供的房间很好，租金非常低，他就需要她偶尔陪

    陪他。波尔琳小姐搬了进来。他们一起下棋，一起骑马，一起讨论文学。他风度翩翩、彬彬有礼、慷慨大方。一个是作风严谨、思想高贵，如今却寄人篱下的姑娘，一个是需要她每天陪伴交流数小时的男人。终于有一天，卡萨诺瓦看起来与往日不同，他变得焦躁不安、激动不已。他坦承他爱上了她。她很快就要回葡萄牙与她的情人相会，这时的她不愿听到这些，于是她拒绝了卡萨诺瓦，告诉他骑骑马或许能安抚他此时的情绪。

    这天晚上她却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从马上摔了下来。她觉得这全是她造成的，于是飞奔到他面前。看到躺在床上的他时，她无法控制自己，一头扑进了他的怀抱。那天夜里，两个人成了情人，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她离开伦敦。当她要回葡萄牙的日子终于到来时，他根本就没想挽留她。相反，他安慰她说，他们双方都奉献了最美的情感，都慰藉了对方的孤独，还说他们会成为永远的好朋友。

    卡萨诺瓦应该算是历史上最成功的引诱者，没有女人能抵御他的魅力。他的方法非常简单：一旦碰到一个女人，他会研究她，摸清她的脾性，找到她生命中欠缺的东西，然后奉献给她。他使他自己成为一位梦中情人。生活乏味的市长夫人需要冒险和浪漫——她需要有人为了得到她不惜牺牲时间和舒适。波尔琳小姐缺少的则是友谊、高尚的君子、严肃的谈话——她需要一个出身高贵、慷慨大度、对她彬彬有礼的男人。而伊格内西娅缺少的却是痛苦和折磨。她的生活太简单了，她想感受鲜活的生命．想坦承最真实的情感，她想要触犯教规所带的刺激。在每场恋爱中，卡萨诺瓦都让自己成为女人的理想中人，成为把她们的梦想变为现实的人。只要她们陷入他的诱惑中，那么一点小小的诡计、一点小小的圈套就能成就一场浪漫情缘。

    几个世纪以来，女人所做的事情就是对镜梳妆。让自己成：为魅力无限的可人，然后把男人想象得比实际的模样要高大许多。

    ——《一闽自己的屋子》，弗吉尼亚·伍尔夫

    梦中情人在现代社会中是罕见的，因为这需要付出精力。你必须密切地关注一个人，探寻她的缺失，搞清楚她为什么会失望。而这些信息常以一些微妙的、不为人注意的方式泄露出来：通过手势、通过语调、通过眼神。只要扮成他们需要的类型，你就会成为他们的梦中情人。

    成功做到这一点需要耐心，需要注意细节。许多人把欲望层层包裹起来，所以要是没有耐心的话，就不可能扮演好梦中情人的角色。但是要做梦中情人，同样意味着机遇无限。要成为他人沙漠之心的绿洲。只要你了解对方的梦想和渴盼，能把对方的梦想变为现实，那么就没人能拒绝你的诱惑。就像卡萨诺瓦一样，给予别人盼望培养、挖掘感官享乐永远是生命的主要目的。我知道我个人对异性很有吸引力，因此我_直致力于让我自已更合她们的心意。

    美丽之梦

    ——卡萨诺瓦

    1730年，让娜·柏松刚刚9岁的时候，就有一个巫师预言她将来会成为路易十五的宠妃。这个预言听起来非常荒唐。因为让娜·柏松出身于一般的中产阶级家庭，而几个世纪以来，国王的宠妃都来自王族，这已经成为一个传统。更令人沮丧的是，让娜的父亲是一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公子，她的母亲则是一个交际花。

    对让娜来说很幸运的是，她母亲的一个非常富有的情人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女孩，让她接受了很好的教育。让娜学会了唱歌、弹翼琴，掌握了高超的骑术．还会表演、跳舞，她还像男孩子一样在学校学习了文学和历史。戏剧作家克雷比永教给她交谈的艺术。最重要的是，她出落得非常美丽，她的妩媚优雅更使她卓然不群。1741年，她嫁给了一个低等贵族。当她成了著名的埃蒂奥尔夫人，她着手实现她长久以来的梦想：她建立了一个文学沙龙。当时的许多著名的作家、哲学家都经常到她的沙龙做客，很多人都是因仰慕女主人的风姿而来，其中还有被尊为“法兰西思想之父”的大思想家、哲学家伏尔泰。他们一生都是好朋友。

    尽管让娜已经很成功，但她对巫师的预言仍念念不忘。她依然坚信总有一天她会赢得国王的心。无巧不成书。她丈夫家的一处乡间庄园与国王路易最喜欢的狩猎场相邻。她会隔着篱笆偷偷观察国王，然后想方设法从国王经过的小路走过，每一次都“碰巧”打扮得华美迷人。不久，国王就会把捕获的猎物主动送给她。1744年国王正式的宠妃去世，宫廷里所有的美女都对这个位子垂涎三尺，而路易与埃蒂奥尔夫人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令整个宫廷震惊的是，就在这一年路易宣布这位中产阶级出身的女人正式成为他的宠妃，并赐封她蓬巴杜侯爵夫人的贵族头衔。

    世人皆知国王热衷于猎奇求新——你也许能凭借美丽的姿容让他心倾一时，但国王很快就会厌倦，从而另求新欢。在国王选择让娜．柏松之事引起的震惊过去之后，那些追捧献媚之人感到她们还有的是机会。她们不知道，让娜这次成功的诱惑只是她全部诱惑计划的第一步。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国王发现他越来越喜欢和他的宠妃在一起。在凡尔塞宫，每当他踏上通往她的房间的台阶时，就会为在房间中等待他的无边快乐感到一阵眩晕。首先她那温暖舒适、香气诱人的房间令人向往，还有摆在眼前的一个个惊喜。蓬巴杜侯爵夫人每次的服饰都不相同，每一件都那么华美雅致，令他啧啧称奇。她还喜欢收集漂亮的小摆设——精美的瓷器，中国的宫扇，金色的花瓶——他每次都能发现新鲜迷人的东西。她的举止总是那么轻盈灵动，永远都不会生硬、不会恼怒，一切都那么地赏心悦目。他以前跟女人谈话总觉得不自在，而她却能随心所欲地打开任何话题，她的声音也很动听。谈话结束后，她还会款款走到钢琴前，奏一曲优美的乐曲，亮一亮婉转的歌喉。

    如果国王感到烦闷沮丧，蓬巴杜侯爵夫人就会想出一些方案——比如说建造一所新的乡间别墅。那么国王就会研究房屋设计、花园布局、装饰格调，然后提出自己的建议。回到凡尔赛宫，蓬巴杜侯爵夫人就会担负起宫廷娱乐的责任。在她的指导下建起了周末剧院。男演员都从朝臣中挑选，女演员的角色就由蓬巴杜侯爵夫人亲自上阵。她是全法国最优秀的业余女演员。国王被这个剧院深深迷住了，经常翘首企盼。伴随这个兴趣而来的就是在艺术上的花费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热衷于哲学和文学。一个曾经只喜欢打猎和赌博的男人现在与他的男性同伴共度的时光越来越少了，他渐渐成了对艺术最慷慨的资助者。事实上，他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美学时代，史称“路易十五时代”。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路易一直钟情于他的宠妇。他又把她封为公爵夫人，而她的影响力也从文化领域延伸到了政治领域。在近20年的时间里，蓬巴杜夫人统治着整个宫廷，也统治着国王的心。直到1764年，蓬巴杜夫人悲惨地离开人世。

    路易十五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自卑情结。作为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路易十四的继任者，他已在登上皇位之前受了很好的教育和训练——可是谁愿意按部就班地尾随前任呢?最后他放弃超越前任的一切努力，沉溺于美色之中。那些美人们便以为他只好色而已。他周围的人都以为只要能燃起他最本能的欲望就能征服他。

    蓬巴杜夫人天生具有诱惑的才能。她了解路易十五的内心世界。他心存展示自己伟大之处的强烈渴望，而他沉迷于年轻女人的秀色之中，表明他渴望拥有一种恒久的美。她的第一步就是医好他那如影随形的厌倦感。当国王自然很容易有这种感觉——他们想要的一切别人都给准备得妥妥当当，于是他们对其拥有的东西从来没产生满足感。蓬巴杜夫人的治疗方案就是把各种各样新奇的、宛如幻梦的东西源源不断地带到路易面前，让他总处于兴奋的期盼之中。更重要的是，她还非常巧妙、非常高超地将这些东西陈列摆设得极富艺术性，使路易永远不会发现其中的缺陷。而当她成功地使他迷上这些精美优雅的享乐时，她就开始诱发他心中已经破碎的梦想。在她展示给他的伟大的业绩中，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伟大抱负，想起了在法国的文化界成为领军人物的强烈愿望。他以前的那些宠妇只会挑逗他的情欲。而在蓬巴杜夫人这里，他找回了自己的伟大之处。其他的情妇很容易被别人取代，而蓬巴杜夫人则是他的唯一。

    许多人都觉得内心深处真实的自我要比外在表现出来的自我伟大得多。他们内心充满没有实现的梦想：他们想成为艺术家、思想家、精神领袖，只是现实这玩意儿碾碎了他们的梦想，拒绝给他们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这是引诱他们的关键——而且能使他们永远被你征服。梦中情人清楚地知道怎么样唤起这种魔力。像许多外行的诱惑者那样，用肉体之美引诱别人，只会让他们最终讨厌你，因为你利用了他们的自然本能。而针对他们心中那个更伟大的自我施展魅力，把他们带到一种更高的美的境界，他们就根本意识不到你在诱惑他们。让他们有种精神得到升华、心灵更加崇高的感觉，这样，你对他们的魅惑将不可估量。

    爱就是点燃爱人心中隐蔽的、崇高的品质—一那些别人无从知晓、杰出非凡的特性；这比只注意他的外在性格更易将他捕获。

    特性解读

    ——尼采

    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梦想。这种梦想或者表现为我们希望成为什么，或者表现为希望给予我们什么。梦想的形成可以追溯到我们的童年时代——在我们的生命中曾经失去什么，或者曾经期望他人给予什么而未得，或者我们自己无法给予我们自己的东西。因此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虽然我们的生活既安逸又快乐，但我们却莫名地渴望危险和反抗。如果我们渴望的危险却吓到了我们，那可能我们就希望有人能轻而易举地帮助我们化解掉。也可能我们拥有更崇高的梦想——我们希望比现在所努力达到的状态更富创新精神、更高尚、更慈善。总之，梦想是我们心灵深处缺乏的东西。

    或许我们想把梦想失望地埋藏，然而梦想却潜伏在心灵最深处，渴望有一天被点燃。假如有人具备我们梦想中的品质，或者有能力激发起我们心中那压抑已久的梦想，我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爱上他们。这就是我们对梦中情人的回答。他们和你心灵深处的梦想那样相似，和令你深深激动的幻想那样一致，他们就是你梦想的化身——其余的事就由你来做了，你会不顾一切地把你最深的欲望和最强烈的呼唤都寄托给他。卡萨诺瓦和蓬巴杜夫人不仅仅是激起对方的性欲，他们让对方深深陷入爱情的漩涡。

    要想做一个成功的梦中情人，关键是要有缜密的观察能力。不要在意对方的措辞，也别在意对方下意识的行为举止。你要密切注意说话的音调，什么时候脸飞红云，什么时候眼含秋波——这些都能透露出他们的话里没有说出的东西。很多情况下梦想会以相反的方式表达出来。路易十五表面看来只喜欢猎鹿和追逐美女，通过这样做去掩盖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失望。他真正渴望的是有人能仰慕他那隐藏起来的更高贵的品质。

    从古到今再没有比现在更适合作诱惑对象的梦中情人了。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似乎每件事情都需要被赋予一种崇高、善意的色彩。尽管我们每天都要跟别人明争暗斗，现实生活没有崇高、没有自我牺牲、更没有纯精神的品质，可是大家都对公开谈论权势力量讳莫如深。梦中情人能让你有高尚之感，能赋予色情、性爱一种精神价值、一种审美价值。像所有的诱惑者一样，他们想成为操控者，然而他们却让梦想成为控制欲的美丽外衣。没有人能看透他们的本质，因而他们的诱惑力长久不衰。

    有些梦想与荣格的原型理论颇为相似——要从我们的文化追本溯源，而且几乎都是属于潜意识领域的。这种梦想的一个范例是侠义的骑士。在中世纪的宫廷中有这样的爱情传统——骑士／诗人会寻找一位女士，通常是已婚女士，然后忠心耿耿地服侍她。他会以她的名义进行艰苦卓绝的决斗：以她的名义踏上危险重重的征程；亦或为了证明他的爱甘愿忍受艰苦的折磨。他还会为她写美丽的情诗或是动听的歌曲，因为如果不让女士感到高贵的精神品质，不让她感受到审美情趣，他是难以获得成功的。这个原型的关键之处就是全身心的奉献精神。一个不让战争、荣誉和金钱介入爱情幻梦的男人总是有着无穷的魅力。这种骑士／诗人之所以会成为一种梦想，那是因为为了爱情不顾惜自己、不考虑自身得失的人太罕见了。而对于一个女人，赢得这种男人的注目就能充分地满足她的虚荣心。

    在18世纪的大阪，一个叫三尚的男子带着交际花洋子出去散步。他事先精心地给沿途的三叶草丛撒上水，看起来好像晨露般晶莹。洋子看到这样的美景，不禁深为感动。“我曾听说，”她轻启樱唇：“相爱的鹿喜欢在三叶草丛中缠绵。要是我能亲眼看到该多好啊!”三尚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就在那一天，他把她的房子拆了一部分，命人种上了一丛丛的三叶草。那天夜里，他又安排农民们到附近的山中捕捉了一些野鹿，将它们放在三叶草丛中。第二天早晨洋子睁开眼看到的正是她所描绘的景象。看到她完全被征服、被感动，三尚又将三叶草移走，把鹿带出去，把房子重新修好。

    19世纪20年代梦中情人的代表是鲁道夫·瓦伦蒂诺，或者至少是他所创造的银幕形象。他做的每一件事——礼物、鲜花、舞姿、与女人握手的方式——都能在最细微之处表达出他在处处为你着想。他故意使追求过程延长，把整个过程赋予一种美学色彩。男人们都恨瓦伦蒂诺，因为女人们总是希望他们像他所代言的梦中情人一样耐心细致、体贴周到。没有什么比细心和体贴更有诱惑力。它赋予风流韵事以高尚的情调、审美的价值，而不只是赤裸裸的性欲。在当下，瓦伦蒂诺的魅力在于他的难得与罕见。如此关注女人梦想的人几乎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而这种现实恰恰增强了他的诱惑力。

    如果说体贴周到代表了女人的梦想，男人的梦想则是圣母与妓女的结合体——把无边的情欲与纯洁的精神完美结合的女人。以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那些著名的交际花为例，比如丢利阿·特阿拉哥那。她本质上是个妓女，但却通过诗歌与哲学的包装提升了自己的社会地位。她们后来被称作“可敬的妓女”。可敬的妓女也会去教堂，但是她们有着更隐蔽的动机，那就是男人——她们一出现在人群中就会引起骚动。她们的房子就是欢乐之乡，而使她们的房子如此赏心悦目的原因却是她们的艺术品，还有书架上满满的书籍，那是彼德拉克和但丁的宏篇巨制。对于男人来说，令他们激动万分的梦想是与无比性感、但同时又具备母性的高贵、艺术家的聪慧高雅的女人共枕同眠。纯粹的妓女在引发欲望的同时也招来厌恶，而“可敬的妓女”能给性爱罩上崇高、纯洁的光环，似乎这是发生在伊甸园中的至情至爱。这样的女人自然对男人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当今，她们仍然代表着梦想，原因非常简单：她们提供的是一连串的不同滋味的享受。那种朦胧感是关键——一种将感官刺激、肉体享乐与纯真的心灵、高尚的精神、诗意的品位融为一体的感觉。这种高贵与低贱的完美结合使她们的魅惑魔力无穷。

    梦中情人的蓬勃活力可以表现在诸多领域，而不单单是情爱方面。塔列朗就在本质上抓住了拿破仑的梦想。拿破仑希望能有一个贵族出身、对待女性文雅得体的人做助手，希望他既能胜任内阁大臣的职位，又能成为他的朋友——这一些都是拿破仑所不具备的。1798年，塔列朗任法国外交大臣，在拿破仑从意大利战场得胜归来，并深深为这种胜利陶醉时，以拿破仑的名义为他举办了欢迎宴会。拿破仑临终之时都依然记得这次宴会，认为这是他参加过的最出色的宴会。那是一场奢华盛事。塔列朗在房屋周围摆了许多罗马英雄的半身像，从而微妙地传达了某种信息。拿破仑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果然，过了几年，拿破仑称帝——这一举措使塔列朗更加位高权重。塔列朗拥有如此权力的关键是他探知拿破仑最隐蔽梦想的能力——拿破仑梦想称帝、梦想成为独裁者。塔列朗只是在拿破仑面前树立了样板，让他看到了实现梦想的可能。对于这种暗示，人们通常最易接受，因为这触动了他们的虚荣心，击中了他们的要害。暗示是为了让他们燃起渴望，唤醒他们心中久未触碰的心愿，表达你的信心。很快你就会发现他们已被你完全左右。

    如果说梦中情人通过唤起人们心中更高尚的自我、给予人们童年缺少的情感来成功地诱惑他人，那么政客们通过对民众、对选民运用这种技巧而大大获益。约翰·F·肯尼迪就严谨审慎地对美国民众实施了这种技巧。最为明显的就是他让自己戴上了“卡米洛”的美丽光环。虽然在他死后，该词才成为他当政期的昵称，但是借助于自己英俊帅气而有意打造的浪漫传奇，的确在他当政时期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更加微妙的是，肯尼迪利用了美国自己失落的梦想和英雄主义传统。在20世纪50年代末期，许多美国人面对物质的极大丰厚和生活的极端舒适，却有着越来越强烈的失落感——舒适安逸的生活埋葬了这个国家的探险精神。肯尼迪以新时代探索者的形象唤起了失去的梦想——到太空去探险。美国人热爱探险的天性找到了宣泄口，尽管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宣泄而已。同时，肯尼迪还号召大家加入公众服务的行列，比如“和平队”的创立。通过这些诱惑方案，肯尼迪再一次激发了大家那种在二战后几乎消失殆尽的团结一心的使命感。他还成功地打造了比其他总统更加丰富、更加感性的形象，使自己更具吸引力。人们真真切切地爱上了他，爱上了他打造的形象。

    政治家能通过挖掘国家的历史，把久已被人抛弃的梦想重新找回，或是把久被压抑的梦想激发起来而建立起无边的魅力。他们不用担心民众会要求他们真的把梦想变为现实——他们只需要提供象征。他们只要能激发起人们的情感便可受益无穷。

    象征：肖像画家

    在他看来，你所有的外在缺陷都荡然无存。他把你身上的高贵挖掘出来，把你打造得如同一个神话，使你拥有神的荣光，并使你成为不朽。正因为他能够创造出梦一般的效果，他便成了魅力的核心。

    危险性

    梦中情人的最大危险就在于一旦把现实牵扯进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你创造的梦想很大程度上基于你个人的理想情操。因而这项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你是一个人，一个不完美的人。如果你的缺点错误让人厌恶、招人反感，那么他们就会戳穿你的肥皂泡，对方也会因此恶语相加。当丢利阿·特阿拉哥那普通妓女的行径被人抓住，她就只有离开镇子在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因为她刻意打造的那种梦想般的圣洁形象破碎了。卡萨诺瓦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但是他总是能在女人发现他的真实面目之前，聪明机智地把要面临的危险化解掉。他会找个借口离开城镇，或者更理想的是，他找一个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城镇的对象，而且女人如果意识到他们的恩爱情意只是昙花一现，便会更加狂热地把他当成最理想的情人。长期亲密的接触会暴露出自身的缺陷，加之现实的影响，会使一个完美印象大打折扣。19世纪的法国作家乔治·桑身上那种传奇般的特质深深打动了带有浪漫气质的诗人阿尔福雷德·得·缪塞。然而当夫妻二人到威尼斯旅行时，乔治·桑却患了痢疾。突然之间，在缪塞眼中，她身上梦想的光环消失了，只是变成了一个深受疾病困扰的丑陋女人而已。在旅行中，缪塞也变得像个愚蠢的小孩一样不停地发牢骚。之后两个人分手了。可是一旦真的分手，他们又不由自主地将对方理想化，于是没几个月又复合了。当受到现实侵扰的时候，距离会产生诱惑。

    在政治领域，这样的危险同样存在。在肯尼迪死后多年，一连串的新发现把他苦心经营的神话戳穿。而他打造的形象却没有失去光芒——一次又一次的民意测验显示他依然受人景仰。也许肯尼迪是一个特例，因为他被暗杀的事实使他成为烈士，从而使他着手创建的理想进程富有光彩。但是他并不是唯一的一个面对事实真相被揭露却魅力依旧的“梦中情人”。他们释放的梦想激情是那样强大，而民众对神话与梦想的渴求也是那样强烈，因此人们很快就原谅了他们。不过，谨慎总是明智之举，不要让人看到你的品性中与梦想无关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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